越接近午时,阳光就愈发强烈刺眼,干树枝架上的衣服都晒得差不多了。

    不过即便没晒干,鬼切都要赶紧穿上衣服,免得对面的夜夜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身体看。

    对于夜夜子是怎么扒他衣服下来拿去洗的,他可一点知觉都没有,其中的过程他不忍细想,只好去拿回自己还有些湿柔的衣服穿上,并重新把全部的刀子绑好在腰间。

    “夜夜子。”突然想到什么重要的问题似的,鬼切突然喊了她的名字。

    “在。”夜夜子应答,屁颠颠地跑到他面前去。

    “你说你常年住在源家,我以前为什么从没见过你。”在真正清醒时,他这才意识到,自己跟这个人毫不相识,却在昨晚因为看到她被源家的人恶语相向,才头脑发热地把她带走了。

    “阿夜也没见过你,主要阿夜住在旧宅,很少见过除侍女以外的人。”夜夜子按实情说。

    “那么你的家,真正在哪里?”鬼切随口一问。

    他不知这么一个不经意的问题,却让原本脸带笑容的夜夜子凝固,她的眼眶瞬间又发红了,不一会儿就哽咽起来:“阿夜没有家了……”

    悲伤的过往不停涌现,她从记事开始,就知道自己先被家族许给了鬼头家的家主,然后过不久鬼头家无端端被父亲灭了门。

    后是生母病重衰弱,父亲继娶了来自源家的新妻子,结果没几年时间,父亲用让他成名的刀自裁了。

    继母把其中的原因归咎在她身上,打着亲上加亲的口号把她许给了源赖光,变相地赶她离开久见城。

    好不容易在源家安安静静地生活了几年,她本想全心全意把自己交给唯一爱护自己的表哥,不料溺水一觉醒来被表哥告知她失去了几年的记忆。

    更令她想象不到的是,懵了没到一天时间,鬼切杀进源府,还亲手砍了她的表哥,虽然没有完全砍死……

    但她很清楚,她这次莫名被鬼切迫带离源府后,根本不可能再有机会与表哥成婚了,源家也绝不允许再认可她这个没用的外戚……

    所以说,她是真的没有家了。

    “源家,久见家,鬼头家……他们的家主几乎是被我克死的,我就是一只祸虫……”提到伤心处,夜夜子自责地掉下了眼泪。

    夜夜子这副明明是受害者但不断责备自己的模样,鬼切也不懂该如何安慰她。

    她兴许被源赖光保护得太好,没有挨过社会的毒打,在遇到现实的问题就只会哭唧唧的了。

    纵然鬼切不认可夜夜子的自卑,但面对柔弱且被家族抛弃的可怜少女,他没有任何抵抗力。

    “人类在无能的时候,往往反过来指责弱小,他们的行径真令人恶心。”鬼切只好从责怪他人的角度出发,让夜夜子的心里好受些。

    然而就在下一刻,夜夜子则边哭边摇头:“可事实确实是如此啊。”

    “自把我扔去了源家后,我的继母,胞弟,和继母后来所生的小公主,小少主,他们都活得不错。我虽做好为表哥牺牲的打算,但总料不到处处碍着他,碍着整个源家。”

    鬼切安静地听她说完,站立良久,他才吐出一句话:“我不信你是什么祸虫,如果你实在无处可去,就跟着我一起走,我昨晚许诺过的话不会改变。”

    夜夜子的心再度咯噔了一下。